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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发表于:2011/5/12 14:26:42
- 来自:辽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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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是在去乡下的路上,看见那朵花的。仅仅一朵,橘红,艳得像一枚红纽扣。彼时,风正裹着寒潮,铺天盖地而来。花的周围,狗尾巴草和蒲公英,早就瑟缩成一团。连耐寒的菊花,也萎了下去。它却昂昂然,小脸蛋在风中,挣扎得通红通红。 我想到了老家的小艾,和她六岁的儿子。 小艾很小的时候,父母离异,一河之隔,父亲住河南岸,母亲住河北岸,她随了父亲。父亲好酒,每喝必醉,每醉必打她。童年的小艾,整天趿拉着一双破布鞋,提着一只破篮子,在田埂上晃悠。衣袖上积满厚厚的污垢,泛着黑油油的光,神情木呆呆的。村里人都说,这丫头,脑子被她酒鬼老子打坏了。再唤她,前面就加了个“呆”字。“呆小艾”——村里人们这么唤。小艾听到唤,只抬眼看一下,复又低下眼皮去,面上无欢喜,也无悲伤。 这样的小艾,如荒野一棵草,自生自长着,谁都不把她当回事。也念过两年书,但小学没毕业,就回了家,帮父亲干农活。 十八岁,小艾出落成大姑娘了,圆圆的脸庞,满月一般的。也是在这个时候,村里人们才发现,原来,小艾还挺好看的。说媒的上门了,小艾没别的要求,只要求对方,唤她小艾,而不是呆小艾。 小艾嫁了。所嫁的男人,比小艾大六岁,在外做小生意。小艾跟着男人一起打理小生意,日子竟很快红火起来。再回村,小艾抱了刚满月的儿子,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,旁边跟着她的男人,是一幅让人眼馋的幸福美满图。 然而,小艾的幸福并没有持续多久,她白白胖胖的儿子,居然有智力缺陷。同龄的孩子,早就会跑会跳了,他却连站都站不稳。别的孩子把儿歌念得像小鸟婉转啁啾,他才结结巴巴会叫“妈妈”。小艾的男人起初还抱着希望,带着儿子天南地北去看病,然而这种病又如何治得了?最后,男人竟动了坏心思,想抛弃智障儿。小艾死活不肯,她跟男人离了。从此,与儿子相依为命。 小艾出事是在一个下雨天。那日,她骑车经过一座危桥,从桥上摔了下去。这一摔,把她摔成了植物人。不少人跑去看她,看后,都摇头说:该料理她的后事了。 小艾六岁的智障儿子,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。他像往常一样,趴到小艾身边,用小手猛拍小艾的脸,一边拍一边叫,妈妈,妈妈,你陪宝宝玩。 有人看不下去了,把他抱开去。过一会儿,他又跑过来,伏到小艾枕边,拍打小艾的脸,吵着要小艾陪他玩。 一天天,他就这样不停地拍打着小艾的脸。 半个月后,小艾真的被他拍醒了。她说,她听到儿子一直在叫她。 这世上,有些坚韧,是超出人们想象的。谁知道一棵草的心里,怀着怎样的梦想?谁知道一个卑微的灵魂下,有着怎样的爆发力?生命的奇迹,由此诞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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